是夜晚来风急。
丑时末，薄野辰于梦中惊坐而起，背脊寒意丛生。他估摸时辰应快是寅时了，一会儿得用辇轿送那姜星若回她住的栖星阁。
栖星阁，这名儿倒是很称她那“星若”二字。
方才他梦见她。
只是，那是噩梦。梦中她满口鲜血，面色苍青如纸，躺在一处雕梁画宇华贵之处，那凄凉诡秘之所在，竟像是……未央宫的含元殿。
她躺在地上，一动不动。也是这样晚来风急之境。
他惊醒后，心口处却有不曾有过的刺痛感，像是被剜了一刀。
晚来风急。这预兆绝非祥瑞。今朝怕是有异事要起。
心念一动，薄野辰披上一件鸦青色长衫。他步至窗边，见那月色暗淡，晚风愈疾，周遭寂如荒野，恰是一派山雨欲来的气势。
推门方出，侯在殿外的丁三诧异，忙问：“才丑时，殿下怎的就起了？”
“睡不着。”
薄野辰目光清锐，一扫那处拱门外忽现的黑影，正警觉五指收拢欲擒此人，那人却忽地从拱门后跳出来，一身青碧衣衫，裙裾挂了几枚秀气荷包。
这碧青色却与他的鸦青色衣衫相配得好。他目光清许凝在她脸上。
来人是姜星若。她身后是婢子菱柳。菱柳跟在姜星若后边一路蹀躞上前福身道：“殿下，姑娘她说要不打招呼自行回自个儿住的栖星阁……”
薄野辰脸含薄笑，问：“不打招呼怎的走到我这儿来了？”
“我不熟悉路况，走错了而已……”姜星若如此说，“你睡醒了？”她天真无邪似地问薄野辰。
薄野辰忽地想起方才她身死梦境，不说话，目光凝在她脸上片刻，才轻垂衣袖淡然道：“做了一梦。”
姜星若了然似地点头，笑说：“哦，你做噩梦，被吓醒了。”
薄野辰又方看她，“梦见，你薨逝。”
“？”
姜星若一怔，吸了回气，目光凌然，出口道：“你才死了。我活着好好的。再者，我非王侯亦非国母，怎用薨一字？你在抬举我么？其实……其实……我觉着自己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确然是能飞黄腾达升任那皇……”
她怕被人听见说她大不敬，压低声又接着说：“升任那皇后一位的。”
薄野辰不置可否，不发一语。他身边的丁三却没忍住嗤笑一声，“我说二小姐，你这能不能不说这么多有的没的？大不敬不说，你是觉着当今陛下快驾……那个崩了，新那个帝登那个基了立那个后之时你有机会搏一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