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往北行了一日。

    未时,骄阳躲进了层层云后,灰蓝的云朵厚重地压在头顶,不到半个时辰,小雨淅淅沥沥而至。

    许王说小雨爽利,冒雨行进,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燕国边境乾游城。谁知行了不到一里地,雨势渐大,豆大的雨水打在面上,竟连眼都睁不开。前方又是一片山路,如此大雨,倔马硬拉也不肯踏前一步。

    大军只好在山下驻扎,等雨停而行。

    燕清意蜷缩在帐中小塌上,她本有宫寒之症,此间又遇大雨,气温骤降,所带衣物全是春夏之装,不能及时御寒。她来了癸水,方才等大军扎营时淋了雨,此刻腹痛如绞。

    她将几条长裙叠穿在一起,又盖上毯子,依旧觉得手脚冰凉,腹中疼痛难忍。

    帐外雨声哗哗,山风湿冷。

    采枝掀开帐帘跑进来,她衣衫湿透,发间淌着雨水,她愧疚地说:“公主,雨太大,柴火都被雨水淋湿了,烧不了热水。奴婢让阿南去问伙夫可有炭火可燃,她还没有回来。”

    燕清意离开丹济郡时,阿南央求她带上自己做粗使丫鬟,她想着采枝一人做事太过辛苦,便同意了。

    她无力地轻轻点头,采枝上前半跪在塌前把脉,“公主气血虚寒,血淤内滞,等到了城镇,奴婢去寻些药给公主好好调养一下。”她又轻叹一声,“哎,公主的手好凉,奴婢再去给你拿个毯子吧。”

    她脸色苍白,淡淡地点头,眼皮无力地耷拉着。

    许王踏雨而来,虽有侍从为他打伞,可雨势太大难以遮掩,鬓边眉稍挂着零星的雨珠。他走进来,瞧着她面色青黄的模样,忙问采枝:“公主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采枝答道:“公主素来体弱,癸水方至又淋了雨,体寒难耐。”

    许王听后脱下被雨水淋湿的披风甩在椅上,拿起葛喜递上的棉布将发上、面上的冷雨都擦干,双手放在嘴前哈了一口气,走到塌上将她抱起,让她坐在自己怀里。

    燕清意难堪地推搡了一下,说:“大王,我腹痛难忍,想躺着。”

    许明沅将她搂在怀里,“说会儿话吧。”他握住她冰冷的双手,搓揉着。

    他双掌温热有力,燕清意冰冷的脊背靠在他的胸膛上,她感到他温热的体温驱散着她背上的寒意。

    她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,他身体可真好,天气湿寒,他身上却如此温暖。

    许明沅想起刚才进来时,见采枝在为公主把脉,他望向采枝:“采枝懂医术?也是,千机子的女儿自然继承了衣钵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略懂皮毛而已。”采枝退到一旁,裙摆滴着水渍。

    “海沛,带采枝去找军医。采枝既懂医术,不妨帮军医斟酌着开些适合妇人调养身体的药。”说着他又将清意抱紧了些,她身上也太凉了。她穿着这么多件衣裳,又盖着毯子,身体却像冰窟一般寒冷,他不禁摇头,说,“你啊,身体太过孱弱,还是得习武。”

    她对着采枝离去的背影叮嘱道,“小心着凉。”又附和地讪笑,“大王说的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得养好身子,才能为孤绵延子嗣。待孤一统中原后便将王位传给儿子,与你一同含饴弄孙,岂不美哉。”他闻着她秀发上淡淡的的兰草香气,心里很是喜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