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喜收拾着汤药,心想,大王照顾了公主大半夜,刚打盹公主就醒了,也没能和公主说几句话。公主如此伤重,还对他这个奴婢温和有礼,真是良善,对比许王宫里那位王后的刻薄嘴脸,真是天壤之别。他希望公主日后万事顺遂,莫再遭受苦难。

    天亮后,暗云消散,浅蓝的天空中挂着几缕薄云,如洁白的丝绸在空中飘浮。

    葛喜又将燕清意唤醒,海沛将她扶起来,服侍她服用早膳和汤药。

    她发现海沛正如采枝所说,身材高瘦,面色偏黑,薄唇淡眉,面相看着有些刻薄。

    海沛喂她喝粥,她吃了一口清粥,反胃吐了出来,随即干呕不断,牵连着肩上的伤口更加疼痛。

    她头晕得厉害,唇色乌白,一丝血色也无。

    葛喜与海沛面面相觑,葛喜放下手中的汤药,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,关切道:“公主想吃什么,奴婢让人去准备。”

    她摇了摇头,缓慢地倒回床上,肩头的疼痛、头脑的晕眩和浑身的酸痛让她说不出话来,又一次昏睡过去。

    待她悠悠醒来,窗外天光暗淡,落日西斜,她腹中空饿难忍。

    她发现被子里塞了几个汤婆子,而室内的炭火依旧烧着,她手脚温热,身上出了一层薄汗,头脑的晕眩有所缓解,身上的酸痛感亦有所减轻。后脑勺上的伤包也涂了伤药,浓浓的药香充盈在鼻尖。

    海沛见她醒了,尖瘦的脸上挂上欣喜的笑容,连忙问道:“公主好些了吗?可要吃些吃食?”他见她没有应答,又道,“奴婢再去给汤婆子换上热水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燕清意虚弱地说,“我们这是在哪里?”

    海沛道:“昨日大王见公主伤重,不易赶路,便寻到了此处。这里是燕国边境白县,距捷灵山只有十几里路。”

    许明沅跟着葛喜一起进来,正巧看到她醒了,他杵在门口,愣了一刹那。以往并肩作战的将士重伤未死,他会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臭小子,命够硬。”

    如今他心中情绪复杂,却不知该如何表达。他坐到床边,看着她虚弱的面庞,干瘪地说了一句:“会好的。”

    燕清意见他蹙着眉头,面色阴晴不定,便猜他还在因她逃跑的事生气,都怪那个宣方,死前还要攀咬她,也怪自己善心不分时宜的泛滥。

    她实在没力气解释了,打算闭上眼装睡。

    他见她又闭上眼,忙轻声问:“能喝下鱼汤吗?”

    她微微点了点头,鱼汤咸鲜,她很喜爱。

    许明沅将她缓缓扶起,他害怕扯着她的伤口,动作十分轻柔小心,可惜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,他又不敢用力拉她。她在床上挪动了几下,肩上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“你使点劲吧。”她有气无力地说。

    许明沅立刻将她抱起来坐好。

    许明沅拿起鱼汤,吹了吹热气,送到她嘴边,不禁说道:“我幼时家贫,病后无钱抓药,家父便去河里抓鱼煮汤给我饮用,我病愈后,便甚喜鱼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