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再暗些时,老板娘送来了糙米青菜粥,道这儿荒郊野岭,寻不到什么好食材,望且将就一顿。

    钟白抿唇问起哥哥可吃过了?

    老板娘揶揄一笑,“放心,饿不着你的好哥哥。”

    钟白面上一燥,局促地收回了眼,决意再也不问。

    她没去找,大师兄倒也没有寻过来,许是劳顿一路,累了吧。钟白如此想着,也熄烛就寝了。

    荒郊野岭处的小楼虽是荒凉,但胜在寂静,皓月当空,落入窗口三两方光辉。

    纵是劳顿了一日,倦意也早已爬上眼皮子,可胸腔之中心绪却久久未定,直到深夜。

    薄壁之后,那人亦是如此。

    丑时,鸡鸣。

    睡在硬榻上的小孩翻了个身,梦呓囫囵吐出几个字,“还睡不睡,吵死了。”

    第二日起时,两人眼下都是一片乌青,乍一看倒像是一起不睡觉做什么坏事去了,难怪一下楼,老板娘就对着两人吃吃暗笑,一副看透模样。

    赵既怀面色淡淡,看不出什么波澜,只难得钟白会了老板娘的意,还要装作看不懂的模样。

    一顿早食用得沉默无言,两人都极有默契地闭着嘴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赵既怀留下结账,钟白率先拎了包袱牵马去了。待他走出客栈时,只见了马上的姑娘面容粲然,笑眼盈盈,模样与寻常无异。赵既怀眯起眼睛,七彩银丝手绳在她的腕子上反射起些许光亮。

    “大师兄,你怎么还不上马?”钟白冲他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男人收回幽深目光,也换上了与往常一样的温润笑颜。

    从此处往江南去的路上,很明显能感受到周遭的山水变化,由山川沟壑逐渐化为了水滩溪流,道路也好走了许多。

    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,是江南水城,赵既怀家中姑母便是嫁于此处,早时知悉了他要来,赶忙差了人来要接她入府住,却被人婉拒了,只道来江南是有正事在身,不便叨扰。

    虽姑母仍是极力催促的,无奈赵既怀主意已定,便也没有办法,只叫,在江南几日,定要去她府上坐坐。

    从官道下来,一路上的商船马车便多了起来,不愧是富饶水乡,就连城门口的牌匾都是暗暗放着金光的,仿佛生怕叫人低估了江南财力。

    钟白和大师兄驾马到城门口,下马相行,还未走近城门时,便听得左前方一道浮夸的男人声音:

    “表哥!表哥!!表哥——”

    那声音抑扬顿挫,一声比一声富有感情,钟白好奇望去,只见那男人约莫十七上下,五官清秀斯文,瞧着面色激动,有些气喘,一身水墨青袍都被吹得歪斜,墨发更是不羁凌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