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死老头可真下得去手,这么多人看着,公然偷袭绝尘山弟子,难道就不怕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翰影,安静些,莫要吵到阿芥歇息。”温柔的女声萦绕在耳畔,悄然掩下了身旁人暴躁的低斥。

    “……师姐先回去吧,你看你脸色都熬青了,今夜轮到我来守,放心,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靠近阿芥的!”少年的声音,比之早先沉稳不少,他一边劝阻着,一边将对方手中擦拭的净布接过。

    “我想等着她,亲眼看她醒来……”杜照卿的语调幽幽融入夜色,与轩窗外的蝉鸣相和,“夜深了,去把窗子关上,阿芥会着凉的。”

    少年沉默了片刻,起身关窗。

    身姿瘦小、面容清丽的女孩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枝头,她悠悠看向树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池水,而后一撇嘴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。

    “本座倒是没想到,你竟有这般顽强的意志。”

    闭目养神的白凡凡丝毫未动,慵懒道:“我也没想到,老祖你这么闲,隔三差五便来找我闲聊。”

    “闲聊……哈哈哈,本座才没空与你闲聊,本座是来取你性命的!”

    白凡凡缓缓睁眼,望向身周弥盖晴光的繁枝茂叶,可枝叶间并无秦山老祖的身影:“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,若你想杀我,为何还不动手……”

    “本座不动手,是想看看你这臭丫头究竟还能撑到几时……不过你的表现出乎本座的意料,此处通周环水,毫无生路,你在树上待了这么久,便一点也不觉得困乏么?”

    “困乏……”白凡凡轻轻一笑,就着身后的枝干枕着手臂,她随意摘了一枝嫩叶叼在嘴角,显得随意且慵懒,“此处不分日夜,我在这树上坐了这么久,说不困乏自然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说罢,她笑弯了眼:“可老祖每日皆来找我说话,时间久了,倒也不觉得无聊了。这么说来,我还应该感谢老祖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身周沉默了片刻,枝叶间的晨露落在脚下的池水中,发出清脆的珠玉声。

    “瞧,又是新的一天……”她数着晨露落下的日子,一日又一日,可天色不会暗下,凌凌波光在她瘦削的侧脸上留下痕迹,显得静谧又美好,“三百八十二日,已经三百八十二日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亏你记得这么清楚。”孤蓦的语气轻弱了不少,身旁枝叶摇曳,仿似同她一道坐在了枝丫上,“不过区区三百多日,算得了什么,你可知本座经历了多久难捱的日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万年?”白凡凡顺着她的话语回,“听说老祖被封印了一万年,你也像我一样,没日没夜地数着日子么?”

    耳畔的沉默维持了良久,才轻轻传来一声提不起怒意的轻哼:“本座可没你那么舒坦……那一万年的日子,我每夜皆与数不尽的鬼魅纠缠,他们欲蚕食本座的身体、剥取本座的灵力,嗤……低等生灵,不知好歹。”

    “每夜……”

    孤蓦的语气有片刻停顿,微风带着她悠悠的语气推向脚下漾开波纹的池水,刹那间,白凡凡听出了几分艳羡:

    “一万多年的光阴,本座在黑暗中度过了整整一万年……廖芥,有时候本座真的很羡慕你,羡慕得几乎发狂,你梦中尚且如此美好,想来那人,应当将你的身体照顾得很好吧。”

    白凡凡掩下双眸,取了嘴角的嫩叶随手抛入水中:“老祖追了我与师姐那么久,我一直很好奇,究竟是为什么……老祖口中的秋儿,又是何人?”

    “秋儿”二字落地,静谧的身旁不知何处吹来一阵疾风,沉默良久的孤蓦压下了心中的怒意,咬牙切齿:“那是一个,我做梦都想报仇杀了的人!”